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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賤人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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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日景燭將那鐲子細細研究了幾遍,除了玉質通透,略帶寒氣,和普通的玉器並無區別。由於那封信已經辨不清字跡,連她也不甚明白為何李小師弟要送這麽一個東西給自己。

“喲,在欣賞寶物呢!”此時忽聞門口一陣清脆女聲,擡頭一看,原是魅姬。

這幾日跟著仁見大夫討生活,景燭和魅姬朝夕相處,已是混得相當熟絡。而且憑著那日鏡無的一句“她是我的人”,魅姬便自覺將景燭歸為同類。至於是什麽同類,用魅姬的話來解釋就是——癡心一片盼君窺,石榴裙下速速跪。

景燭就這樣成了魅姬的戰友,勾漢子專業戶。

其實景燭到也不介意魅姬誤會,甚至心裏頭還有些慶幸著魅姬一心只以為她愛慕的是鏡先生,而未將自己和仁見大夫聯系到一塊去。不然一旦碰翻了她的醋壇子,景燭的小日子也不好過。雖然這樣一來有些委屈了鏡先生,不過好在他是個胸懷寬廣之人,想必對於這些事,大抵是不會介意的。

金郎君於前幾日搭上了回東海的船。那日江邊送別,魅姬硬拽著仁見大夫前去送行。原來金郎君還打算做一番最後的垂死掙紮,哪知話未出口,便被魅姬搶了先機。

魅姬掬一把淚,楚楚可憐地對金郎君說道:“不是公子不好,只是我這輩子已經壞在了這個負心人的手上,若有來世,咱們再長相廝守。”

那金郎君確實是個老實人,見魅姬如此委屈,一旁的仁見大夫又像個沒事人的在那裏仰望天際,心裏的怒火一下子燃了上來。

老實人發火,尤為駭人。金郎君將仁見大夫“請”至一邊,三言兩語,便打上了。仁見大夫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,楞是沒有還手,生生地挨了一頓揍。龜族不愧是千古年間的鐵甲之族,那手勁是極大的,仁見大夫蛇皮雖硬,卻也抵不了那橫七豎八的左勾拳,右勾拳。最後還是人家金郎君憐香惜玉,為了不讓魅姬下半生孤寡一人,這才住了手。

最後,金郎君拽著仁見大夫的衣領說了句:“望魅姬小姐此生所托良人”,便只留下一個瀟灑的大丈夫背影,走了。

金郎君的謝幕倒是圓滿,仁見大夫就實則慘了點。魅姬想必也未曾預料會發生此等事,見自己心愛的男人為自己負了傷,心裏是又激動,又難過。於是一會笑,一會哭,哭了笑,笑了又哭,最後變成了一個大花臉才停下。仁見大夫用手指給魅姬擦幹眼淚,嘆道:“魅姬,這下我欠你的,可都還清了。”

仁見大夫傷了幾日,生意也停了幾天。這幾天空閑,正好讓景燭和魅姬有了出去找屋子住的機會。

那日的一場大火,仁見大夫的小醫館是給徹底賠上了,燒了些藥材和醫書也就罷了,畢竟藥還能再采,醫書也還能再寫。可最大的問題是,錢沒有了。這場火,徹底把仁見大夫燒成了窮光蛋。他們大大小小幾個人,幾張口,每天都要吃飯,都得睡覺,老是靠著鏡先生接濟也不是那麽回事。

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,幸好天無絕人之路,眼看著大夥兒就要流落街頭,某天清晨,天剛朦朦亮,矮棚下突然傳來一聲水牛嗚鳴。他們幾人圍至門前一看,一背著龜殼的青年正牽著一頭牛車,那牛車上裝得不是別的,正是滿箱金銀財寶。

青年人說:“這原是我家少爺打算送給魅姬小姐的聘禮,如今婚約已經取消,這些東西留著也是徒生傷心。少爺說了,他原無意破壞仁見公子和魅姬小姐的情誼,只是之前一直被蒙在鼓裏,會錯了意。如今醫館又是因他所毀,當日打了仁見公子也未好好賠禮道歉,這些綿薄之禮,望幾位能夠笑納。”

仁見和魅姬一聽,心裏早就樂開了花。這金郎君還真是又多金,又君子,是個好兒郎啊!魅姬雖然家境富裕,但如今也只是個落跑不孝女。這飛來的橫財誰不喜歡啊,魅姬眼瞅著就要直直地撲向那堆金銀財寶而去,還是仁見大夫足夠地假仁假義,他一邊暗暗地阻止了魅姬,一邊繃直了嘴角,對那小龜妖說道:“難道金郎君公子以為我將自己的女人讓於他,就是為了這箱財寶嗎?”

景燭和魅姬到底是女人家家的,一點城府都沒有。聽了仁見大夫如此一說,心裏那叫一個急啊。敢情人家小龜妖千裏迢迢送錢過來,都送到家門口了你還叫人回去,這就好比飛到眼前的鴨子,你再給扔回河裏去,沒天理啊!況且不僅是魅姬,連景燭也想今夜有個屋棚遮頂,有團被子暖床。兩個小女子就這麽焦急地對著仁見大夫使眼色的使眼色,咳嗽的咳嗽,仁見大夫楞是連餘光都沒瞥過來一下。

但事實證明,仁見大夫這多年的老江湖,閱人無數的花狐貍,哪裏有這麽輕易放棄眼前肥肉的事!欲釣大魚,必先下餌。

那小龜妖見仁見大夫有些慍怒,心裏也急了。巧的是他也是頭一回出差辦事,這少爺第一樁交代的差事都辦不好,你還想以後接著辦第二件,第三件?於是小龜妖忙不疊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錦盒。那錦盒金漆打造,閃著一道亮燦燦的光,甚是耀眼奪目。錦盒內裝得是一對金玉龍鳳鐲,一看便知是連城寶物。小龜妖將錦盒一把塞入仁見大夫懷中,隨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:“仁見公子,小的有眼無珠,一時貪小。家裏的娘子說這對鐲子秀雅別致,小的想討娘子歡心,這才一時動了貪念,偷拿了這對鐲子,還請仁見公子千萬不要告訴我家少爺,小的還有一家老小需要養活,求求您,求求您。”

仁見不慌不忙地收好盒子,並扶起小龜妖道: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你且回去覆命吧。”

小龜妖感激涕零,匆匆走了。原本以為熟鴨子要飛走,哪知這又突然飛來另外一只更熟的鴨子。景燭和魅姬一時又驚又喜。她們在深深佩服仁見大夫的同時,也被他眼角閃過的一道戲謔笑意給寒到了。

魅姬拽拽景燭的衣服,輕聲道:“小蠟燭,你看我喜歡了一個多麽可怕的男人啊。”

景燭連連點頭:“可怕,即奸又賤。”

“臉皮比墻厚。”

“所以想要征服他,你還得繼續努力。”

“……”魅姬一時失語,她轉過頭楞楞地看著景燭,良久道,“小蠟燭,你真的只有十三歲嗎?”

仗著二楞子金郎君留下的錢,仁見大夫在第一坊的對面買到了一間鋪子。這間鋪子位於十番的交通要道,人流繁多,客似雲來。而且鋪子正對著第一坊而開,根據鏡無的可靠情報,過些年第一坊就要擴建,到時候新的鋪子也在擴建範圍之內,不僅能在十番最繁華的地方占領一席之地,還能享受到第一坊的各種稅收補貼政策,實在劃算。於是仁見大夫一拍桌子,就這麽把鋪子買下了。

仁見大夫突然搖生一變成了有房人士,對於這一點最開心的無疑是魅姬。自己的“未來夫君”有房有錢,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,將來他們再將醫館發揚光大,開個幾家分店,生一窩孩子,小日子要多甜蜜有多甜蜜。魅姬如此籌劃著,心情格外爽朗,醋壇子也不時常翻了。類似於豬妖一類醜陋妖孽,即便是母的,她也允許仁見大夫接診了。這對於魅姬來說,不能不說是一大進步。

除此之外,魅姬還成天想著怎麽勾引仁見大夫。拋拋媚眼什麽的已經是家常便飯,更有甚者直接脫了外衣爬上了仁見大夫的床。結果泱泱地等了一夜,只等到了景燭半夜起床小解路過時張望了眼,提了句:“今夜賤人醫生有急診,他出診去了,說是明早回來。”

魅姬聽罷,一口氣厥了過去。

這世上癡男怨女處處有,只可惜魅姬和仁見大夫顯然是落花有情,流水無意。景燭這麽些日子也算是看出來了,那個賤人醫生就是個披著蛇皮的大灰狼。她實在想不明白,魅姬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怎麽到了這窮醫生面前,活活成了個墊背的。喜不喜歡也不擺句話出來,害得魅姬癡心錯付,白白耽誤光陰,仁見大夫的這種做法實在跟景燭小小的情愛觀太過背離。景燭只一心盼著,魅姬可千萬別跟自己的師父一樣,白白等了對方這麽多年,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
正嘆息著,身邊的人突然奪過景燭手中的玉鐲,迎著窗外的光線照了照:“哎喲,還透著七彩光呢,這紫氣玉鐲可真漂亮!小蠟燭,誰寶貝送給你的啊?”

景燭也不掩飾,率直答道:“飄飄門內的小師弟。”

“小師弟?那人年歲小於你?”

“不,年歲倒是比我大些,不過入門晚於我,所以素來叫我‘師姐’。”

魅姬一臉狐媚的笑:“嘿嘿,那人暗戀你吧,姐姐教你,這東西吧叫做定情信物。所謂定情信物吧就是……”

“我懂。”

“你懂?”魅姬有點不爽,自己剛想顯擺一下,哪知卻被眼前的小丫頭搶了先機。她轉了轉眼珠,狐疑地道,“小蠟燭,你可老實說,你究竟是不是只有十三歲?還是吃了什麽返老還童藥,或者從以前開始身體就停止生長了啊!”

景燭差點沒拜倒在魅姬的想象力之下,她冷靜下來,從魅姬手上拿回玉鐲,塞回盒裏,答道:“你想到哪裏去了,我的年紀,如假包換。”

“哎呀呀,現在的人類可真是了不得了。”魅姬一邊拍床一邊說。

說到年歲的問題,景燭也便接話問道:“對了,我對妖族的年歲界定還不太了解。之前聽賤人醫生偶爾提過,狐妖長則有千年壽命,那普通的妖呢?賤人醫生和鏡先生他們呢?”

魅姬瞇眼一笑,湊近景燭道:“你啊,少打掩飾了。咱們可是戰友,你想打聽小鏡的情報,直接來問姐姐便得,何必這麽轉彎抹角,連我家的那位也一同打聽了呢?”

景燭一臉茫然:“可我問的只是一個普遍性問題啊。”

“哎呀,我懂,我懂。”

“你懂?”

“懂的,懂的。”魅姬甩了個眼神,湊到景燭耳邊,嘰裏呱啦地說了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大概,金郎君同志的醬油已經打完謝幕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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